阴雨绵绵,徐丹妮和妹妹冒雨而来,她笑着说,多一个人壮胆。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安。当谈话切入正题时,她不再强颜欢笑,委屈得悲泪盈眶,絮絮叨叨地说了近3个小时,冒着热气的橙汁凉了,她的心也凉了。
阴谋还是真情
从去年除夕到正月初十,林希长始终没有现身,按照往常的表现,他应该早备好薄礼,笑盈盈地上门拜年来了。几天才一通电话,见面就从店里收银台拿钱花,我正准备张口理论,他便用亲热这招把我的嘴堵得死死的。凉着,是他现在对待我的方式。除了终日以泪洗面,软弱的我基本拿他没辙。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几个礼拜,一道未找到答案的问题摆在面前:昔日对我殷勤备至的男人到底是怎么了?
林希长是我业已同居的再婚对象,交往大半年了,为我还离了两道婚。
正月十三,泼辣的妹妹代我向林希长展开了短信逼问:“你好不容易离了婚,姐姐也好不容易敞开心扉,本应当好好珍惜,你却把她晾在一边,到底是什么意思?姐姐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!”“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,至于结婚这件事,还得再考察一段时间。”他绝情地回复了一句,这令妹妹羞愤不已,当即撂下狠话,“我怀疑你接近我姐姐是有目的有企图的,如果你还有点良知的话,就不要回头再来找她!”
至此,我和林希长的关系如马落悬崖,旧情不复。
一连几天我吃不下饭,睡不着觉,屋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印有他的指纹,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他的气味,这感觉快令人窒息,我开始不停地给儿子、妹妹、父母、认识的每个人逐一打电话,然后,买了两瓶安眠药回来。
临“行”前,我决定再给自己最后一点时间,好好温习一遍林希长曾带给我的那短暂,却比烟花还灿烂的幸福,哪怕他真的是个骗子。
十年如一梦
在林希长这个男人出现之前,我过了15年苦行僧般的日子。
1993年,深圳淘金,从此人间蒸发,音信杳无。我亲自去深圳找过,也在报上登过寻人启事,一无所获。
那几年,为养活嗷嗷待哺的孩子,我什么都干过,背着箱子卖冷饮,在商场站柜台,辛苦攒够了钱,报了个电脑学习班,结果老板卷款潜逃,我的血汗钱全打了水漂。以前电脑很稀有,一台一万三,我咬咬牙,借钱买下一部,边给大学教授当保姆,边请教些电脑知识,摸索着把打印社开了起来。
我永远不会忘记接到的第一笔生意,老人拿着一页纸叫我录入,200个汉字,我敲了几个小时。最后,我没有收老人的钱,我得感谢他,如果中途他掉头走掉的话,我可能没有勇气做到今天。
创业起步阶段,我租了间非常廉价的房子,前厅营业,后屋住家,因为舍不得花钱装门帘,一到冬天,我打字的手就冻得又红又肿。半夜,老鼠在墙头乱蹿,鼻涕虫爬得满屋子都是,儿子只能抱着我大哭,哭累了才睡着。
等了夏津生5年,我才下决心到法院起诉离婚。大概在2002年,他发来电报,说人在福建,瘫痪在床,速接他回汉。有人说他缠上黑道老大的女人,被挑断手筋脚筋,也有人说,他做生意欠了一屁股债,被债主请来的打手打成重伤。总之,这些年他上哪儿了,干了些什么,全是一个谜,他缄口不提,我也只字未问。
看他拄着拐杖可怜,我不忍心弃之不顾,于是托关系找原来的厂讨了一笔医药费,办了低保给他,又好心替他介绍了一份设计工作,连带在单位附近租了房,算是仁至义尽。就这么守着店子,守着儿子,一直单身,一晃十几年过去了。
去年,在隔壁人家的带动下,我慢慢学会了上网聊天,一天,我无意间闯进一个单身群,很快误入了爱情的领地。
久旱逢甘霖
群里有个网名叫“港湾”的男人,聊了些时日,我决定接受他面见的请求,地点定在解放公园大门。
此人便是林希长,架着一副眼镜,看上去很斯文,跟我想象中差不太多。3年前,他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。他和我同样苦命。我们一起吃了顿晚饭,通透的灯光下,他从上到下,从头到脚,里里外外地打量了我几个来回,不动声色地锁定了目标。用后来他告诉我的原话就是,我挺耐看的,越看越顺眼,怎么看怎么有女人味。
挡不住他一天好几通电话的猛烈追求攻势,我应允他可以抽空来店里坐坐,谁知他性急得很,很快如约而至,一进门目光便像扫描仪一样四处打量。
第二天,林希长把亲自下厨烹饪的几样家常小菜送进店里,趁此在众人面前吹响了求爱集结号,向我发起了全面的爱情攻势。这个男人情商超群,但凡我咳嗽两声,他就会悄无声息地出去,买几盒不同功效的药膏摆在床头,对店子里的事情,他也格外上心,好几次机器配件坏了,都是他跑到电脑城去买的。此外,他还定期抽空上门打扫卫生,做好热饭热菜等我一同分享。不排除这个男人有刻意讨好我的嫌疑,但不得不承认,这些示爱的小伎俩,迎合了我这个心灵干涸了太久的中年女人,我心动了,不管前途是烈焰火坑还是万丈深渊,我都奋不顾身地跳了进去。
相处一个月左右,我们住到了一起,朝夕相处的时光暴露出一些不对劲的苗头。在我准备展开调查他之前,林希长亲口向我承认,2007年秋天他就再婚了,老婆田智敏一年里头有8个月在外地女儿家度过,娶个老婆完全白搭,见不到,摸不着,吃这种苦头不比被背叛的滋味好到哪里。
我告诫自己:绝不做第三者!前夫夏津生就是因为贪恋美色连家都不要了,我背负耻辱行进了半辈子,已经够沉重的了。
可是林希长又哭又闹,跪在床边扇自己耳光,甚至屡屡用头去撞墙,我实在看不下去,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,他的表情马上由雨转晴,写下保证书,并指天立誓:一定在今年内把问题解决了。
其实外人有所不知,田智敏家世非凡,所有亲友均非富即贵,根本不在乎男人的荷包是鼓鼓囊囊,还是囊中羞涩。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像林希长这样会讨人欢心的男人,让自己的余生都活在源源不断的爱情养分里。
去年10月中旬,林希长和田智敏的离婚证终于办下来了,比预料的似乎更顺利,据说田智敏在签字前说,她成全他,是因为爱他。
从他净身出户,不求名利,离开有钱老婆的事实来看,我没有理由不感受到他的真心。为庆祝他重获自由,我特地买了他爱吃的小笼包,打的赶去他所在的单位,看到我深夜梦幻般地出现在眼前,他感动得泪流满面。同事们忍不住羡慕他好福气,找了我这么秀外慧中的女人,我也十分享受与他同进同出的陪伴感,我感激老天终于给了我一个好男人,让我从此不再孤苦伶仃。
只是世间好景不常在,我终是没能盼到转正之日。完成从女友到老婆身份的升级,恐怕是没指望了。倘若我还活着,我愿意以此为界,与过去撇清关系,与林希长再无瓜葛,希望不要再有傻傻如我的女人被骗了。